美国开学季是什么时候

这是小布什Facebook 8月6日发布的照片，他身上的SMU是Southern Methodist University （南卫理公会大学）缩写。

进入八月，美国的大中小学陆续开学了。川普政府力促面对面授课式的开学。实际上，各地学校各行其是。我身边就有几个例子，可从中看出大中小学开学的部分处理方法。也有不少学校全面上网课，我个人觉得更好一些，但由于种种原因，不是所有学校都能这么做。

我所在的学校，将正常开学，面对面授课。暑假期间，教务长办公室派人去丈量各个教室，测算面积，然后根据学生的多寡，决定教室分配。在空间利用上，甚至动用网球场、礼堂等非传统的空间作为教室。课间休息的时间，也从10分钟变成了20分钟，以便清洁人员（包括师生的义工）消毒。

大一点的教室，配备了摄像头和音箱二合一的塔式话筒。每个老师都配发了口罩。这些口罩是学校给每个人定做的，上面有学校的徽标。老师还会领到一次性口罩，供应给忘记戴口罩的学生。校长和教务长召开了网上的教职员工大会，两人分别佩戴透明面罩和透明口罩，给其他老师一些示范。有些专业，如语言矫正（speech therapy）, 学生必须看到老师的口型，传统的口罩没法适应这种需要。顺便说一句，美国的口罩现在敞开供应了，型号、材料、设计很多，包括各种个性化自制，和单位的定制。

不过疫情期间开学，问题繁多。有老师、员工家里的小孩不能去上课，需要协调。一旦有学生或者老师染病，课程可能迅速转轨，变成网课。局部课程中途转换网课的做法现在有一个专业术语，叫micro-pivot（小转型）。没有人能预知自己的班级是什么情况，事实上每个老师都得做随时转轨上网课的准备。作为课程设计人员，我整个暑假都没有休息。我们部门一直持续不断地、一批又一批地培训老师如何设计网课，如何利用各种技术工具。让我感到高兴的是，大部分经过培训的老师，都设计出了课程的框架，知道突然宣布上网课后，自己如何应对，而不会像春季那样手忙脚乱。很多老师在此过程中，转变了对于网课的观念，从抵触到接纳，甚至喜欢。

学习之外的学校传统，受冲击会很大。例如俱乐部的纳新、各种社团活动，还有对于学校经济、社区关系重要性不亚于学术的大学体育。在我们学校，还有一个很大的改变，是全校性的chapel取消了。Chapel是指每天学生在固定时间，去学校礼拜堂去敬拜，唱赞美诗，听演讲，之前也会有学校各种活动、信息的通知和发布。这种礼拜是校园文化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。

翻译福克纳《喧哗与骚动》的时候，我印象非常深刻的一个场面是昆汀在宿舍里没去chapel。同学什里夫还问没有出门的昆汀：“You taking a cut this morning?”李文俊先生的翻译是：“你今天早上准备旷课吗？”哈佛早些年曾有学生每天去小礼拜堂敬拜的活动，这里“taking a cut”是指不去参加这种礼拜活动，而非“旷课”，所以我将其翻译为：“‘你今天上午又要逃礼拜吗？’”逃礼拜比逃课的象征意义更强一些，不去礼拜，说明后来自杀的昆汀在精神层面、属灵生活上出现了挣扎，而不只是学习上的放松或放弃。

我怎么会知道这是逃礼拜而不是逃课？是因为碰巧所在学校有类似传统。哈佛后来世俗化，不再要求所有学生去chapel，而我所在的学校这个传统一直保留着。学生每天11点钟，按照规定要去chapel, 每个学期要攒够礼拜积分(chapel credit）。每天11点钟声响起的时候，学校的人群就从四面八方，奔向礼拜的圆顶剧场。我办公室窗户正对着学校中央广场。七八年来，我每天看着昆汀眼中同样的情景：“……到了窗前，把帘子拉开，看着大家跑向礼拜堂，同样的那些人，同样在费劲地按着在甩动的袖套，同样的书，同样在风中摆动的领子，一起向前涌动。”这个在我们学校持续了一百多年的传统，由于疫情的缘故，突然就没有了。礼拜时一来人群密集，难以保持距离，二来大家会唱歌，唱歌通常会加速病毒传播。

但是毕业典礼勉强保留了下来。学校本来定于四月底举办的毕业典礼，三月份的时候学校决定推迟到8月7日。当时可能很多人都以为，到了八月份，疫情应该早就结束了。谁知道一转眼，美国的染病总人数就到了五百万，接近人口的六分之一，远远没有到疫情结束的时候。抗疫变成了持久战。学校没有继续推迟，在8月7日，如期举办了毕业典礼。所有美国家长和学生都重视这毕业典礼，仪式感满满，即便疫情期间也不愿将就。附近高中的毕业典礼也如期举办，但是改成了大体育馆，以便能让更多人参与，而不打破彼此之间的社交距离。至少高中的毕业典礼，没有造成大规模疾病暴发，这也给了我们不少希望：如果大家都遵守一些基本的规定，疫情还是可以控制的。

我儿子所在的高中，管理的部门是独立学区。我们这里的学区宣布，采用“复合式教学”的方式开学，也就是说，家长和学生可自行选择去学校上课或在家上网课。不过如果是上网课，课后的活动，需要家长自行接送。我儿子上一所小高中，课程和设施有限，下午的音乐和网球课，在另外两所高中上，由校车接送。今年这种衔接，得家长自己解决，只有我们自己设法克服困难。我和儿子说，既然我们支持你上网课，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需求。

中小学生自律不比成人，能否满足社交距离、戴口罩、洗手这些规定，大家都不知道，所以很多人担心开学导致疫情暴发不可避免。暴发后还有一定的信息不对称，我估计会造成不少家长的挫折感。发现有学生染病后，学校、学区都会“接触者跟踪”（contact tracing. 我们学校有专人接受了普林斯顿大学的一项追踪培训。不过，克林顿时期美国曾经推出了一项《健康和保险转换与责任法》（The Health Insurance Portability and Accountability Act，简称HIPAA）。根据此法律，学校只能公布学校多少人染病，但是不能公布谁得了病。如此一来，家长和学生相互之间并不知道谁得了病，接触者跟踪也难以实施，使得问题更为棘手。

我女儿在达拉斯的南卫理公会大学上学，昨日（8月8日）我们已经送她返校。他们学校也和我们类似，面对面授课为主，但是其中可能会根据老师的实际情况，有部分网课同步在上。他们已经有比较详细的应对计划，例如划拨了一幢宿舍楼作为隔离区。但是会对紧急情况有预案。我从学校的一次视频会议上听到，如果该楼到了特定比例的负荷，如50%（具体数字我记得不是很清楚，可能会有出入），则建议家庭住址在学校100英里之内的学生在家隔离。如果负荷超过75%，则建议家庭住址在学校200英里之内的学生在家隔离。

在学校里，我们发现到处都有卫生防疫和社交距离的标记。食堂打饭，是用饭盒装了给学生，减少各种表面接触。无疑种种举措，在不同程度上增加了学校的运营成本。大部分大学的惯常做法，是不降低学费。各种防疫举措、物资、人员、培训都在增加学校开支。一些经济基础薄弱的学校，能不能撑下去都难说。

8月6日，小布什来到他夫人的母校南卫理公会大学，发布他的一本关于他所认识的移民的画像和故事的新书。

女儿今年应聘上了宿管职位，但她所管的楼被拿出去做隔离，她于是被安排到了另外一幢楼里。进门发现门口留言称：“我喜欢住在这里的时候。——劳拉·布什。”居然是小布什夫人劳拉的宿舍楼。就在前几天，小布什还来到他夫人的母校，发布他的一本新书。这本书是他所认识的移民的画像和故事。新冠疫情期间，各国以邻为壑，排外情绪高涨，小布什这种做法，属逆向前进，让人肃然起敬。可惜现任的川普，仍在大打排外牌，尤其是针对中国。最近他发布了与抖音、微信有关的行政命令后，我们都担心以后微信还能不能用。不少人在准备丢失微信后的预案，我倒是没有去忙这事，想起了微信之前的时代，没有那么多的社交，人又是怎么过的。若是微信断供，或许可以通过电邮和电话继续联络，也可能就此相忘于江湖。

南桥